影評 《目擊者》，誰殺了知更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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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新銳導演程偉豪在去年帶來台灣睽違多年的鬼片《紅衣小女孩》，不僅票房亮眼口碑也不錯，更在當屆金馬獎一口氣入圍四項大獎，除了他自己入圍最佳新導演外，女主角許瑋甯也因此首獲角逐影后門票，雖然最後一獎未得，但依舊讓觀眾還有評審們發現並期待這位台灣新秀。時隔一年程偉豪在推出《紅衣小女孩2》之前，率先推出驚悚片《目擊者》，再次找來許瑋甯擔綱女主角，頗有欲再度攜手前進金馬的味道，除此之外，程偉豪還找來了「三金」助演，金鐘視帝莊凱勛、李銘順以及新科金鐘視后柯佳嬿，四人演出無可挑剔，尤其莊凱勛更是將「王逸齊」這個角色演的入木三分，舉手投足甚至每個眼神都是戲，他最後與許瑋甯的對手戲堪稱本片最精采、也是最讓人感到不寒而慄的地方，光是這場戲我就會想讓兩位入圍金馬獎（當然如果我是評審的話）。

暗黑童謠《鵝媽媽童謠》當中最知名的一篇《誰殺了知更鳥》（Who Killed Cock Robin？）是這樣說的：「誰殺了知更鳥？是我，麻雀說，我殺了知更鳥，用我的弓和箭。誰看到他死？是我，蒼蠅說，我看到他死，用我的小眼睛。...」，訴說著知更鳥在小鳥審判中遭麻雀殺死，而蒼蠅則是見證者，直到最後預告著下回小鳥審判則是殺死知更鳥的麻雀，頗有因果輪迴意味。《誰殺了知更鳥》寓意擁有多種說法，有人說是在紀念俠盜羅賓漢，也有人認為這是單純呼籲民眾保護知更鳥這絕跡動物的歌謠，但我自己最喜歡的說法是，知更鳥在過去被視為是英國國鳥（官方未承認），牠深獲英國國民喜愛，溫馴、善良的天性被認為代表著國家的「良知」，但在童謠中卻被代表著「武力」的弓箭殺死，這代表什麼相信大家心裡有個底，那為什麼要提這首暗黑童謠？因為本片《目擊者》英文片名正是（Who Killed Cock Robin？），這個英文片名取得頗耐人尋味，其一或許是因為童謠裡包含著被害者、加害者、旁觀者、目擊者等各種角色，恰好與電影不謀而合，但另一點，則是關於剛剛提到的「良知」，電影演到最後直到真相揭曉，便能發現電影竟與童謠相呼應，所談論著的「武力（權力）殺死良知」不謀而合。

記者王逸齊敢衝敢做，不花幾年時間隨即從菜鳥實習生當上社會線召集人，本來前途備受看好，未料在某次的報導中，他卻因未經查證而遭當事人怒指散播錯誤訊息，社會輿論鋪天蓋地而來，報社不得已出面道歉替其擋箭，身處風口浪間的小齊在此時被心儀對象、同時也是他上司的Maggie告知，他被列入此次的報社裁員名單中，屋漏偏逢連夜雨，他也因為先前為追報導出車禍，意外發現自己購買的二手車竟然是曾出過意外的拼裝車（還魂車），在經過調查後發現事故車主在九年前車禍離世，可更讓他吃驚的是，自己正是當年那起車禍意外的報案人，無處發洩怒氣的小齊，決定開始追查當年那起車禍意外的真相，著手開始調查後慢慢發現，周遭的人居然都與這起事件有所關連...

「我一個當事者都不想追究了，你目擊者追什麼？」

小齊循著線索調查，找到了當年車禍事件生還卻在醫院離奇消失的徐愛婷，但即便找到了，徐愛婷卻不肯開口談論當年的事，而就在小齊與Maggie與徐愛婷碰面的當晚，徐愛婷竟遭人綁架失蹤，在失去資源的此刻，小齊只好再回去拜託警政界的朋友協助，根據電話收發定位鎖定某棟大樓，沒想到菜鳥警察阿緯剛巧住在這，越來越多的點與點相連，那些破碎的過去與現在逐漸修復成形，正當觀眾以為小齊正一步一步靠近真相的時候，才明白，原來他想追回的並非真相，而是當年那個因為貪念而失去良知的自己，但他最後是否有（願意）找回良知？我想他從邱哥給予他的兩個選項裡做出了選擇。

「每個人都想查出真相，可知道了，然後呢？」

我很喜歡《目擊者》的呈現手法，那種當觀眾以為就是這樣的時候猛力推翻，再次給予觀眾新線索與新提示，從這不停推翻再推翻的過程中得到解謎的樂趣，雖然這樣的方法並不少見（如《七月與安生》裡就使用過），但程偉豪確實將其發揮的淋漓盡致，隨著越靠近事件全貌，雞皮疙瘩越是爬滿全身，尤其當小齊與Maggie在事件落幕後，因工作再度相遇，獲提拔為政府新單位主管的小齊，笑著講著一個鬼故事，每說一句畫面便穿插著小齊與阿緯的對峙戲，同時間鏡頭也在小齊與Maggie臉部來回特寫，看著Maggie從淺笑到面無表情，在充滿壓迫感的配樂襯托下，她的眼神真的會看得你心底發寒。而在鬼故事說完後，畫面回到小齊拉開阿緯房間浴室門的那剎那，映入他眼簾的是他此生難忘的景象，相信對於觀眾也是，鬼故事說完了，電影也演完了，在最精采高潮的地方猛地收尾，讓觀眾在震撼過後，終於能獲得喘息的空間。

「你要跳脫出來，因為你永遠不會是參與者。」

這是本片我很喜歡的一句話，這除了是講給身為記者的小齊聽的，同時也是在告誡觀眾，在一起事件裡，你或許會是當事者，或許會是旁觀者，或許會是無關緊要的第三者，身為何種角色全然看是由誰、從哪、動機去看去定義，如對徐愛婷來講這起事件她才是當事人，在她眼裡小齊就是個目擊者而已，可對小齊來講，他自己也是個當事人，只是沒人知道，對阿緯何嘗不也是？那既然每個人都舉手表示自己才是當事人於是爭論不休，搶著用自己的方式與角度看事件又怎能有辦法看清？於是只好強迫自己跳出來，強迫自己未曾參與這件事，如此一來才有辦法真正的去客觀呈述真實。

「你要當15分鐘的英雄，還是繼續跟著我？」

對於小齊最後的選擇我是完全不意外，在人人如此以自我為中心的現代，相信是沒有多少人不選擇明哲保身、不選擇對自己最好的一條路走，而這正也是在我眼裡《目擊者》想談論的，如《誰殺了知更鳥》的寓意一樣，良知被武力（權力）殺死。當年的小齊因為貪念而把車上的錢偷走，徐愛婷也被物慾昏頭悄悄把所有贖金帶走遠去，而在多年後他們通通嘗到了苦果，宛如那隻殺死知更鳥的麻雀，在下一次審判中成了被審判的對象，呼應著《誰殺了知更鳥》暗喻著的因果輪迴。但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當年同樣犯下過錯的Maggie與邱哥靠著算計與權力繼續逃避著審判，只是沒人能夠保證在下回的審判對象不會是他們。

《目擊者》是到今年為止我今目中的國片冠軍，甚至在跟很多外國電影比也不會輸，相信在今年底的金馬獎應是能有所斬獲，不管是在技術獎上或是演技獎上，要說本片唯一讓我不習慣的還是李淳，相信他盡力了，但我覺得他飾演阿緯這樣一個可以稱作變態的人依然不夠，看得出來他用力再演，可是不曉得為什麼我還是覺得他很沒有靈魂，有些時候甚至覺得他都在偷看鏡頭，再與莊凱勛對戲時更能感受兩人的功力差距，若這個變態角色找黃尚禾來演或許更具說服力。

最後附上《目擊者》的預告片。

目擊者（Who Killed Cock Robin）
上映日期：2017-03-31
類　　型：劇情
國　　家：台灣
片　　長：1時58分
導　　演：《紅衣小女孩》程偉豪
演　　員：《樓下的房客》莊凱勛、《失控謊言》許瑋甯、《五星級魚乾女》柯佳嬿、《王牌》李銘順、《乘風破浪》李淳
發行公司：中環國際娛樂事業股份有限公司、威視股份有限公司
官方網站：https://www.facebook.com/whokilledcockrobin.mov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