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相愛相親》花香四溢的配樂，窺見三代女人如花情綿長

　　七項入圍54屆金馬獎，由張艾嘉自導自演的《相愛相親》，講述了世代愛情，圍繞著人們對於愛的告白及想像。「什麼是愛呢？」電影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的爺爺──岳子福，帶著故事裡的角色，以及螢幕之外的我們，窺見了三代愛情觀與相守相伴的真諦。

　　岳子福的生命中有兩個女人，一個寫情書，一個寄家書；一則相愛，一則相親，繡成「相愛相親」的遺像。八十多歲的姥姥守著她對愛的執著，等著進城的男人歸來，最後等回一副棺材。接著她說：「人土歸鄉」，繼續守著貞節、守著寡，守著她的相信。

　　從沒想過守了大半輩子，迎來的卻是岳家女兒──慧英，帶著希望相愛的父母能夠相伴（合葬）的心願，闖進姥姥說服自己堅信了一世的愛情……。《相愛相親》在有限的篇幅下，精準扼要點出「愛情與親情」的討論，夾以花香四溢的配樂，可能是懷舊情歌〈花房姑娘〉，或是抒情曲調的〈花的話〉，抑或是黃韻玲為電影創作的〈陌上花開〉，再再揭示著「等浪蝶歸來」的那朵花，正是女人的化身。

（圖片來源：《相愛相親》劇照，甲上娛樂）

懷舊金曲映照承諾與夢想

　　配樂在張艾嘉的電影中，一直都十分重要，《相愛相親》也不例外。運用懷舊金曲為佐料，使故事底下的愛情韻味緩緩飄散而出。尤以田壯壯與張艾嘉在車上的告白戲最為動人，此時耳邊響起的是崔健的〈花房姑娘〉，「你問我要去向何方／我指著大海的方向」，這首風靡於80、90年代的搖滾作品，歌詞中的「我」陶醉於如花一般的妳底情感中，無法自拔。

　　田壯壯和張艾嘉飾演的中年夫妻作為電影的第二條支線，談「相守相伴」的課題。兩人對彼此的感情，早已全化為生活的依賴與習慣，然而幾十年的婚姻，由相愛走入相親，且已邁步中年，他們面對的仍是「你是否愛我如初」的叩問。張艾嘉做了一場夢，醒來後怎樣也想不起來夢裡的男人是誰，直到田壯壯告白：「現在有車、有歌，反正我是一定要走的。如果妳可以一起，那當然是最好了，妳願意嗎？」

　　年輕時，一場只要我們退休，就開著車，播著〈花房姑娘〉，一起去遠方的承諾。到了最後，張艾嘉記起夢裡的男孩，正是年輕時的丈夫，憶起愛情的模樣。而丈夫也回應了她的夢，買了一輛好車，實現年輕時的夢想。〈花房姑娘〉在此作為插曲，禁不住大海召喚的「我」，終於還是決定走向遠方，但是我要帶上妳，如花一般令我流連的妳。含蓄而內斂，陪伴且守護對方的心情，誠如田壯壯寫給張艾嘉那張退休的安慰卡片，最真摯且平淡的心意，慰藉了彼此的脆弱。

　　（圖片來源：《相愛相親》劇照，甲上娛樂）

　　此外，香港搖滾樂隊Beyond的經典老歌〈海闊天空〉也出現在電影中，藉由酒吧駐唱的阿達帶出，時隔二十餘年，〈海闊天空〉歷久不衰，道盡了年輕且崇尚漂泊的心境。故事的第三條支線，正是年輕的岳家孫女薇薇和阿達的熱戀。阿達有夢，從鄉下到大城市發光發熱的夢。過程中遇見薇薇，停下了腳步，因為薇薇不喜歡大城市。然而他放蕩不羈的自由靈魂，真的會因為遇見了愛情而放棄夢想嗎？

　　我不知道如果它是真的，會不會呢？但電影的答案是不會的。阿達躺在奶奶的棺材裡發現，縱然人生短暫，死亡卻也沒有想像中的可怕，但有些事情如果不去做，就不會再做了。所以阿達決定要走，〈海闊天空〉作為隱喻，象徵著年輕的阿達，不願背棄理想，「懷著冷卻了的心」，他仍然要離開，「永遠高唱我歌走遍千里」。告別的那晚，薇薇對阿達說的是：「我不會等你，我真的不會等你了。」

　　我在最美好的時候與你相愛，還沒等到相親的階段，我們便已互道珍重，不給彼此任何的承諾，亦無須守候，愛情的離開與回來都將不著痕跡……。

抒情曲調刻劃堅貞的守候

　　故事中，另有一個相當重要的角色，勘可視為年輕的姥姥。從鄉下來到城市的單親媽媽──朱音，她來到酒吧找阿達時，兩人一起合唱〈花的話〉。這首由馬來西亞歌手易桀齊作詞作曲的抒情歌，訴說了到天涯闖蕩的「他」，與留在原地等待的我。朱音演唱前的一席話：「我們一起玩、一起長大，都不太愛讀書，所以就一起唱歌，後來他說要到大城市去，然後他就走了。」傾盡了對阿達的情感，在她身上，我們也仿佛看見了年輕的姥姥的影子。

　　作為角色的投射，姥姥確實就像被留在鄉下的玩伴朱音一般，「無怨無悔甘心付出一生的牽掛」，並且在爺爺出發的地方等了他大半輩子，在花開的地方守候著她堅貞不渝的愛情。易桀齊〈花的話〉，溫柔的抒情曲調刻劃守候的堅貞，也成功營造了電影中花香滿溢，而女人正是花的意象，為主題曲〈陌上花開〉那朵不忍不開的花，醞釀了滿滿的情緒。

聚焦三代女人心，如花情綿長

　　作為主題曲的〈陌上花開〉，在電影最後成為阿達駐唱的尾聲。他說自己嘗試用女人的心，許是姥姥等待的心，也可能是告別薇薇的心，寫成最後一首歌。現實中，這首歌由黃韻玲量身為電影打造、作曲，並由音樂詩人林珺帆填詞，演唱者正是電影中飾演搖滾媽媽的譚維維，在渾厚且清澈的嗓音下，我們像是跟著悠揚的曲調時而高起、時而低降，也恍若女人等待的心情，等待中透露期待，期待中參雜落空。

　　「陌上花開／不忍不開／等浪蝶歸來」，那朵在陌上不忍不開的花，正是女人的化身，等待著漂泊的浪蝶──心愛之人的歸來。《相愛相親》聚焦三代女人心，個個如花情綿長：姥姥等著爺爺歸鄉的心；由田壯壯口述張艾嘉在他當兵時無怨無悔守候的心；抑或是嘴上說「我真的不會等你」，但其實早已下定決心等候的薇薇的心。

（圖片來源：《相愛相親》劇照，甲上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