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片是美國特有的一種電影類型。當我們提到西部片,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荒涼的原野,和具有傳奇色彩的牛仔英雄。不過,西部片更深層的寓意,是將征服未開發的西部的行為有如史詩般的神化。這一種神化,當然是為了宣揚美國人勇於開拓的精神與膽量,而很大的程度上淡化了真實的歷史。當然,就像其他許多電影類型,西部片發展到最後出現了修正主義作品(revisionist western),將以往強調英雄主義的西部開拓史「去神化」(demythologized),其中最出名的例子包括老牌影星克林伊斯威特自導自演的《殺無赦》(Unforgiven,1992)。近期看了兩部西部片,雖然彼此之間有很大的不同,不過兩部片都不約而同的透過自己的風格,來延續修正主義的傳統。
《西部緩慢之死》(Slow West,2014)
由新銳導演約翰麥克連恩執導的《西部緩慢之死》描述一名蘇格蘭少年杰(寇蒂史密麥菲 飾)為了尋找移民美國的心儀女孩而遠涉美國西部,嚴酷的未開拓荒土迫使他與途中相識的神秘槍客賽勒斯(麥可法斯賓達 飾)聯手合作。麥克連恩曾與法斯賓達合作過幾部短片作品,首次執導長片便選擇了一個荒謬但又羅曼蒂克的西部童話故事,經由一名外來者來觀察怪異的美國西部,在構圖方面下了不少心思,技法很到位,幾乎會讓人覺得在觀看一部由魏斯安德森拍攝的西部片,對於喜劇節奏的掌握又有點安德森的味道,但又不會有種抄襲的感覺,總算是走出自己的風格。
除了杰以外,影片裡還穿插了幾個移民者角色,似乎是想藉由這些外來者來探討西部的殘酷以及「美國夢」的幻滅,只可惜劇本過於單薄,縱使影片裡發生了不少事件,這些有發揮性的素材缺乏發展,故事缺乏的凝聚性使得觀眾最終也只是走馬看花,最後只會讓整部片顯得是一部加長版的短片。角色們缺乏性格弧線則是影片的另一個遺憾。杰是個單純追求愛情的少年,雖然是個容易讓人產生共鳴的角色,但除此之外也未有展現任何性格上的成長,多少讓筆者減少繼續觀看下去的動力;賽勒斯也是一樣,從一開始的冷傲到最後與杰建立的友誼太過理所當然,只會讓人覺得這是為了方便劇情發展的安排,缺乏說服力。麥可法斯賓達以自己的魅力讓賽勒斯顯得較有個性一些,寇蒂史密麥菲則很困難地應付其角色的蘇格蘭口音。至於班曼德森...well,他的存在只是因為影片需要一個反派。
《險路捷徑》(Meek's Cutoff,2010)
同樣是將西部拓荒去神化,由獨立製作女導演凱莉瑞哈特執導的《險路捷徑》則採用了大相逕庭的風格。整個故事幾乎無戲劇成分,從頭到尾都一直看著一群開拓者盲從於一個自己也並不確定方向的嚮導米克(布魯斯格林伍德 飾),迷失於塵土飛楊的西域裡。無論從敘事還是構圖,以及鏡頭的運用,《險路捷徑》都保持著一種極為簡約的態度,影片中所呈現的單調、重複性,充分的反映出人類在面對大自然時的無力感以及漫無目的的失落感,而結局更是神來之筆——在荒無人煙的西部大漠裡,屹立著一顆繁茂的樹;被主角一群人挾持,與西部一樣神秘無解的印地安人則默默地離開眾人,鏡頭構圖效仿了經典西部片《搜索者》(The Searchers,1956),好萊塢其中最有自我反省精神的西部作品。
觀眾可能會覺得《險路捷徑》很無趣,影片裡角色也比《西部緩慢之死》裡的寇蒂史密麥菲與麥可法斯賓達還要沒性格,只是很本能式的生存,不過《險路捷徑》在設定上有後者所沒有的優勢:《西部緩慢之死》試者讓角色們吸引觀眾,但是觀眾們不應該太靠近《險路捷徑》裡的開拓者,畢竟人類實在過於渺小,特別是在西部的荒野更是顯得如此,這種做法幾乎讓筆者感覺自己在觀看一部西部版的《天譴》(Aguirre, the Wrath of God,1972),只是影片的神祕主義氛圍自然沒有荷索作品來的濃厚。不過也因為如此,影片倒是浪費了屬於實力派的蜜雪兒威廉絲。其實,這種不太需要演技的作品,聘請非職業演員來演出相信就已足夠——或者更適合也說不定。
原文發表自痞客邦部落格《光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