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 三級片出身仍懷少女心──《歌舞伎町24小時愛情摩鐵》裡的掙扎與前進

拍攝成人片出身的廣木隆一，在2000年的《東京垃圾女郎》中卻不再使用任何裸露鏡頭，反而深刻入微地描寫女子的心境，也讓他憑此片榮獲各界肯定。「是不是走得愈近，就能看得愈清楚呢？」身與心或許終究不是對立的？

相較於轟動日本影壇的《震盪器》，無論是前年金馬奇幻影展的秒殺閉幕片──改編自西加奈子小說《黃色大象》，或是09年改編真實事件，感動無數人的《生命最後一個月的花嫁》、再到近期改編自暢銷漫畫的青春校園片《閃爍的愛情》，或許是台灣朋友們較為熟悉的，類性迥異，卻皆出於廣木隆一之手，不禁令人好奇，導演究竟在想什麼？

《歌舞伎町24小時愛情摩鐵》用兩個小時，講述一天裡發生的事，而這一天，也徹底改變了片中的每位人物。就像《噢！柏林男孩》中，魯蛇男大生在似乎又要重蹈覆轍醉生夢死的生活時，於酒館裡遇見了智慧老者（海明威），破裂的生命滲進了光，終於找到了出口。

摩鐵店長（染谷將太飾）和音樂才女（前田敦子飾）沒有宣傳詞上的「激情演出」，有的只是無性生活。店長在三流旅館內，看盡了人生百態：渾噩的同事、變態的房客、或是援交的韓妞、失寵的流鶯，甚至自己兼AV的妹妹，性對於他，似乎不再是讓愛昇華的渠道，反而令他心生嫌惡。夢想是在五星級飯店上班，而雖然職銜是店長，整天卻仍舊得清潔大戰之後的房間、處理熱水不正常、代座櫃檯等雜事，安全帽的髮型、愛迪達的外套，更讓他一點都不顯得專業，這麼魯的他未來究竟在何方？

在廣木隆一的片子裡，長時間在同一個場景之下兩人的對話，是讓兩人關係「融化」的魔幻方程式：《黃色大象》中妻利愛子（宮崎葵飾）和武辜步（向井理飾）在前往海邊的卡車上，與家裡的洗碗槽前，彼此的關係從陌生疏離到情感的裸呈不再壓抑；而在本片中，援交韓妞（李恩宇飾）和廚師男友（ROY飾），從異地來到他鄉，奮發地賺錢為了圓各自的夢，卻不敢再想彼此的未來。上班的最後一天，男友點了她的台，赤裸的兩人在浴缸裡交換最真實的自己，才發現，原來他們都一樣「髒」（身），卻也一樣「乾淨」（心）。

有別於上面年輕兩組的無性生活，偷情刑警和中年罪犯檔這兩組，卻是吻得火辣、幹得激情，雖然身分不同，但彼此都擔負著「不可不為」的罪，叫唆情夫捲款潛逃、甘冒解職風險也要與高層相戀，都是因為「愛」，更不能忘了被女高中生感動得浪子回頭的皮條客（忍成修吾飾），他的愛可是跟雞塊山一樣高呢（笑）

原先以為這部片不是陰鬱到底的悲慘，就是沈悶控訴下階層的怨怒，然而不僅過程流程、逗趣，看到最後，主題曲〈Believe in love〉唱出：「We will make a change for the better 流した涙も」那溫柔奮鬥的力量隨著巴士的駛離，而遠方的天空仍舊清澈蔚藍，在心中流過一道暖流──就像五月天《突然好想你》的MV（導演陳宏一）中大量出現的蒼穹，充滿著治癒的能量。說出「在這邊打工不代表我是這種人」的哥哥跟「第一次給了死人的」妹妹一同「再出發」；韓國情侶回國繼續努力圓夢；亡命鴛鴦喜極而泣重獲自由；被媽媽拋棄的女孩也找到了願意為她挺身而出的歸宿，還能有長成「好」的人機會。這樣子的美好結局竟出自於拍成人片的導演之手，真是令人不可置信，但回到我最初說的，或許身與心、情與慾、靈與肉，本來就不是彼此衝突對撞的吧？

在《閃爍的愛情》中，選用了「希望能傳達微笑」而用四個「e」作為團名的Greeeen所唱的〈愛唄〉：「能陪在你的身邊，就是我生存的意義」作為主題曲，導演的心意更不言自證了。

以「只要一直在路上，就沒有到不了的遠方」這句話作結或許不妥，但我想用「我們可以懷疑一切，但我們自始至終都要相信愛！」是妥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