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我揀選一部主流的臺灣電影當成自己的年度必回味電影,可以忍受相隔一段時間再觀賞,非但不會覺得煩膩,而且每次看都能得到新感想,那我會當機立斷地選擇《女朋友。男朋友》。市面上關於這部電影的評論業已多元豐富,網路上不乏探討電影裡對威權時期的刻畫,亦不乏有觀眾解讀三位主角的愛情關係。
《女朋友。男朋友》講述一段橫跨三十餘年的故事,電影泰半部分聚焦於主角們的年少歲月,青春時光的所作所為乃是電影重要的元素。我何以厚愛《女朋友。男朋友》,除了劇情發人深省之外,更重要一點是,這部電影的片頭取景自我就讀的國中,打從開場已經抓足我目光,看見演員們活蹦亂跳,齊心衝撞體制的樣貌,確實讓我想起我最輕狂卻最值得回憶的過往。
楊雅喆導演為什麼願意率領製作團隊到興雅國中?
或許是為了符合電影的時序脈絡,希望引出2010年後的經濟情況,而興雅國中恰好位於台北市信義計畫區,作為金錢匯聚區域裡的學校,理當可以放入考慮清單內。興雅國中,四面環豪宅,我還在那裡讀書時,粉筆聲常常伴隨著施工噪音打入耳膜。從學校走到眾多百貨公司不揮一滴汗,台北101也在鄰近處,上圖是操場往101方向拍的照片,左方那棟僅擷取到一小截的建築物正是高聳的地標。
演員在戲裡穿著的校服,是興雅國中的制服:圓領襯衫、領口綁上蝴蝶結、藍色小方格百褶裙。這一幕,女學生們把裙子拋向天際,高喊「我要穿短褲!」百人團結一致對抗校規,可說是為劇情趨向(倒回戒嚴時期)埋下伏筆,也可說是解嚴後學生打破規則的展現。
事發後,老師和教官(事實上,興雅國中沒有教官這類威權遺毒)約談家長,這個會談室在第二棟的樓梯上去二樓左轉第一間。
對我來說,興雅國中乘載了我太多獨特記憶,我曾經很積極去迎接我在學校的生活,每天都期待著新奇的事情發生,而我也曾經很憤怒去面對我在學校的苟活,每天都盼望著不要有什麼事情發生。這之中出現的轉變,細節已被我遺忘,大致上為我們同學和老師存在著不健全的互動,導致思維落差而產生隔閡吧。我畢業三年了,這幾年我一直反省自我,不斷吸取新知好讓自己從敗土中重生。當我又再次觀賞《女朋友。男朋友》,看到演員試圖爭取權利,看到熟悉的會談室,憶及我也有那段頂撞老師的日子(但不是如此直接,是有點繞道的反抗,例如和同學私下訂飲料不讓老師知道之類的),腦中浮現行走於國中的痕跡,我不再憤慨,我視那些印記為造就今日之我的必然昨日。大藝術家雷諾瓦(Pierre-Auguste Renoir)一句「痛苦會過去,美會留下」,我感觸很深,時間會幫我過濾黑暗面,餘下來落在網底的都將是美好的。
PS. 電影以父親與孩子的相聚作結,我十分喜歡下圖這張劇照,「2012 台北 夏」正好是我從興雅國中畢業的季節。